若有来世(双达)第三回 竹林笛声
“空荡荡的。”达达在竹林中逛着。
“小少爷,要不老奴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。”一旁的管家紧跟上前去。
达达停下脚步,顿了顿,“哪里?”
管家一笑,皱纹挤在一块儿:“这偌大的达府随你逛,想去哪儿,和老奴说便是了。”
达达扭过头去,眼中忽地亮了起来,“我要爹爹陪我玩!爹爹在哪?”
管家的笑容凝固了,长着口却说不出话,他不想再一次看到这孩子失望至极的眼神。
“小少爷……”
达达眼中的那一丝光芒瞬间暗了下去,“爹爹公务繁忙……”他抿一抿嘴,挤出牵强的笑容,“但我理解爹爹,我不去打扰他。”
可他的眼中分明蓄满了泪水。
管家愣住了,这一瞬间他宁愿希望这个孩子发发脾气,不要这么懂事,懂事得令人心疼。
“走吧,练琴去!”良久,达达平静地说道,见管家还愣在原地,他挥了挥手,纯白的衣袖被风吹得晃荡,衬得他的手那么瘦小。
悠扬明朗的琴声在达府回荡开去,似一阵清风伴着暖阳撒向琤琮泉水,亦如数片白云于湛蓝透明的天轻快打转。
“少爷,你很就没弹这么轻快的曲子了。”
“这是爹爹最喜欢的曲子。”
达齐是被佣人们抬回来的,昏迷不醒,满身鲜血。
七剑合璧,非死即伤。
更何况,这不是一次成功的合璧。
“老爷,你醒醒啊!老爷!”“达司丞还能撑多久?”“夫君!叶郎中,千万救救我夫君!”掺着哭腔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不绝于耳。
年幼的达达脑中一片混乱,怎么了,怎么会这样?他困惑,恐惧,一向平静的他瑟瑟发抖,跑着躲进了后花园那一片竹林,希望在熟悉中找到一丝安全感,希望远离这一片喧嚣嘈杂和混沌。
他更是怕给长辈们添乱。
达达靠在一棵竹子上,紧紧缩着,控制不住地抖动。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多想,不要往坏里猜测,但还是做不到。眼泪止不住地滚落,染湿了衣襟。
隐约中,却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从竹林深处传来,安宁而优美。达达紧绷的心弦稍稍舒缓,悲痛也暂时被冲淡了些。他擦去脸颊上的眼泪,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:“是谁?”
一阵清风掠过,竹叶沙沙响。
墨绿深处,现出了一个桃色的身影,在一片冷色调中显得那么柔和温暖。
她走得稍近了些,是一个和达达年龄相仿的女孩。
达达挺了挺身,希望寒风已将泪痕吹干,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脆弱崩溃的样子。
他走到女孩面前,很恭敬地行了个礼,“姑娘。”
女孩噗嗤一笑:“你这正经的样子怪好笑的。”
达达尴尬地愣了愣,习惯了被礼法约束的他早习以为常,一时竟反应不过来:“让姑娘见笑了。”
女孩盯着达达看了许久,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:“你是达达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我常听我爹爹提起你,说你聪颖好学,琴棋书画样样都会,是个小君子。”姑娘顿了顿,一笑,“今日看来,果真如此。”
“过奖。”这一席话达达不知听了多少遍,从无数人嘴里。
“学这么多东西,一定很累吧。”
达达心间一震,腾上一股暖流,他抬头看姑娘,忽觉得她笑的那么好看,那么亲切。
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累不累。
“累过,但早就习惯了。”
沉默许久,林间很安静。
“你们家谁生病啦?”姑娘忽然小心翼翼地问。
达达一想到爹爹重伤性命堪忧,不禁又悲从中来,鼻子一酸,泪水不住在眼眶内打转,又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“我爹爹。”声音微微颤抖。终究还是没忍住,两行泪珠从脸颊上滚了下来。
姑娘吓了一跳,但很快明白了什么。“别害怕,我相信你爹爹不会有事的。
达达再也控制不住了,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下来,他嚎啕大哭:“他,他伤得很重啊!我好怕!爹爹喜欢的那首曲子,我还,我还没弹给他听过啊!”
忽然,达达感觉有人拥住了他。
“别怕,我爹爹可是这儿最好的郎中,他一定能治好你爹爹!”
从未有过的温暖。
“你爹爹是郎中?”达达稍稍停止了抽泣。
“嗯,他在抢救你爹爹,所以我才会在这儿等着。”
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去,落霞将半边天染得橙红。
竹林中,两个孩子倚着对方交谈,不觉黄昏微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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